《夜幕下的哈尔滨》往事 | 两版电视剧在哈的拍摄内幕

眼下，哈尔滨市文旅集团联合保利集团正在策划音乐剧《夜幕下的哈尔滨》的创作，并买下了音乐剧的版权，马上开始创作。笔者受邀参加了这个项目的论证会，回忆起曾参加一版二版“夜幕”在哈的拍摄经历，还曾采访过小说原著作者陈玙、电视剧编剧焦乃积、哈尔滨地接制片刘杰等主创人员，作为目击者和采访人，回忆下这部红色经典电视剧的两版在哈尔滨拍摄的故事。

家乡人陈玙构思了30年开笔

《哈尔滨日报》全国首次独家连载

第一版电视剧是根据长篇小说《夜幕下的哈尔滨》改编的，作者陈玙是哈尔滨人，他1940年在伪满第一国民高等学校（今哈一中）读书，亲眼目睹了哈尔滨人民的抗日斗争。陈玙整整构思了30年后才动笔，从1978年起开始写这本书，到1982年，长达71万字的小说问世，《哈尔滨日报》当时在全国首次独家全文连载这部长篇小说，哈尔滨话剧院当年就改成话剧上演。同年6月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单行本，两年内共3次印刷，首版印刷117000册，两年内共计再版4次，发行30多万册。还被改编成评书、广播剧，光连环画就出版了5个版本。

陈玙把握住旧时哈尔滨的特点，写出了真正的老哈尔滨味儿。比如道外老王麻子街、北市场、马迭尔、哈一中、桃花巷、圈里、炮队街、地包小市、马家花园、老火车站、三十六棚、摩电道等街景地标，几乎就是历史的真实记录，还有伪满时期演的话剧、吃的食品、穿的衣服，乃至地下党在道外区北市场飞行集会的整个细节及过程，写得惟妙惟肖。

2001年8月，我曾独家采访过归哈省亲的陈玙，他曾任辽宁省作协副主席，离开哈尔滨后，在创作小说和拍电视剧时两次回来过哈尔滨。陈于2005年4月25日因病在鞍山逝世。

火了“说书人”王刚

“中国之最”贺岁播出

黑龙江省肇东人、铁道兵文工团团长焦乃积当年通读了《哈尔滨日报》上连载的小说他找到了青岛电视台的导演任豪，1983年，初次问津电视剧的任豪和焦乃积联手联手改编成剧本。当时金山时任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主任，对改编大力理支持。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也关注此事，后经协商，由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青岛电视台和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三家联合摄制电视剧。 任豪与后来以饰演李宗仁和陈独秀而闻名的邵宏来联合执导了第一版13集“夜幕”。任豪共同担任导演的邵宏来在片中演了个反派角色丁于。

此后焦乃积被聘到中央电视台文艺部。后来，他担任央视春晚的总编导，创作了大量戏剧小品，他于2006年12月因病在北京逝世。

任豪的妻子、国家一级演员唐乃芳出演石玉芳，他们念初中的儿子任萌在剧中跑龙套，后来是《三国演义》的主摄像之一了。上海电影译制厂配音演员、哈尔滨人沈晓谦饰演萧光义，他后来在哈尔滨经商。《西游记》中的“唐僧”迟重瑞由此剧初涉荧屏，扮演塞上肖。玉旨一郎的扮演者陈剑飞，他后来调八一厂做导演。

在小说单行本出版前，辽宁人民广播电台以陈玙校过的大样为基础，在1982年1月至4月的76天中，播出了这部小说。“夜幕”原著最初由评书艺术家刘兰芳接手，她觉得不太适合自己的表演风格。后来辽宁电台将“夜幕”介绍给王刚，王刚讲得朗朗上口，有滋有味，深得听众青睐，1982年广播的原版有108家电台播出，据不完全统计，听众超过3亿。王刚是通过电视剧“夜幕”火了。播讲人王刚当年在沈阳军区前进杂技团曲艺队工作，在演播时，下了很大功夫。既吸收了传统评书的手法，以适应中国听众的习惯，又保持了原作的文学性，做到‘书’情并茂，雅俗共赏”。王刚听说小说要搬上银屏，主动请缨演玉旨一郎，被导演劝退。派发给他的“说书人”角色，电视剧播出后，观众一下子记住了“说书人”。

焦乃积是编剧之一，还担起了制片主任一职，相当于今天的制片人。他控制费用狠，成本超乎意料低。推助两位帅气的小生成名。一位是男主角王一民的扮演者林达信，一位是玉旨一郎的扮演者陈剑飞。上海电影译制厂配音演员、哈尔滨人沈晓谦饰演萧光义，他后来在哈尔滨经商。

林达信当时是南京话剧团的演员，导演看了他主演的《智截玉香笼》后，决定他来演王一民。为了王一民，林达信辞演了电影《通缉令》的男一号。王一民有书香家世，到了哈尔滨外景地，林达信跑去少年武术队学“初级”技能，学会几个套路。扮演玉旨一郎的陈剑飞是齐齐哈尔人，军艺上学的时候就演过电影，当时是黑龙江电视台的播音员，赶上了“玉旨一郎”这个角色，天然络腮胡子成为“时尚”辨识，陈剑飞演了几部有影响力的作品。日后息影在八一厂干起了导演。林达信从南京话剧团副团长的位子上调入总政，当军官直至退休。

电视剧《夜幕下的哈尔滨》播出时的卖点是中国最长连续剧。那时候13集就创纪录成了中国电视剧第一。这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制作了35集广播剧《夜幕下的哈尔滨》，也是当时的鸿篇巨制。

1984年底，央视制作中心主任阮若琳看完“夜幕”前四集的样片说：“今年不搞新年晚会了，就播《夜幕下的哈尔滨》！”1985年的第一天，“夜幕”同广大观众见面。中央台在预告该剧时，播音员李娟的原话是：“这是我国迄今为止最长的一部电视剧。”片头主题歌的演唱者是张振富和耿莲凤，片尾曲演唱者是杨洪基，这阵容在当时绝对是顶级大腕云集。

“二王麻子”出演“生鱼王”

个体户邓钣金客串被打蒙

1983年版，在哈拍摄趣事多多。当年拍摄道外区北市场飞行集会时，道外区老王麻子膏药店的第二代传人王殿元还生活在富锦街上。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道外区富锦街上著名的真正老王麻子铺就是他祖上开的，还有他亲戚们开的“真王麻子”、“假王麻子”、“这才是王麻子”等膏药铺，形成哈尔滨独特的王麻子膏药一条街。时至今日，老哈尔滨人还把富锦街称为“王麻子街”。为再现当年“王麻子街”的风情，1983年，电视剧组特意请“二王麻子”王殿元做历史顾问。小说里写到了他的父亲第一代王麻子，在王殿元的亲自指挥下，在道外区十六道街圈里，就是荟芳里，重建了伪满时“王麻子街”的街景。导演邀请王殿元扮演了北市场的生鱼王一角，王殿元骨伤医院的大夫都去当了群众演员。

另外，剧组人员在哈尔滨拍戏时出了一次车祸，修理车时导演焦乃积他们认识了哈尔滨当时著名的个体户牌照的第一人邓钣金。山东人邓钣金是个艺术票友，哭着喊着非要演一个角色，导演就让他演一个日本特务进屋搜查，可一开门，地下党员的一个平锅把他给打蒙了，由于不知道拍的是挨揍的情节，弄的邓钣金当时就昏了过去，好长时间不再敢出演电视剧了。当电视剧播映时，观众看到了早已不复存在的哈尔滨旧火车站，火车喷吐着混浊的浓烟隆隆进站，车站的主楼里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军警虎视眈眈，旧式轿车、俄式马车在站前往来穿行。那是当时的“夜幕”美工查资料后精心制作的车站大楼模型与真人技术合成的。

在剧中出现了马迭尔旅馆欧陆风格的转门，颐园街一号成了“卢府”，东北烈士馆变为哈尔滨警察厅。道外太古五道街街口当时有个中华客栈，美工师用一个纸壳画了一个平安客栈牌子一盖，门口挂了一个大门帘子，就成剧中的客栈了，当年我在现场亲眼看到整个拍摄过程。如今再看第一版“夜幕”，会发现有很多哈尔滨老建筑已经永远消失了。

据当年的哈尔滨地接制片、黑龙江省统战部老干部、老艺术家、作家刘杰回忆：当时黑龙江省歌舞团的副团长张兆旭和焦乃积都是肇东的老乡，焦乃积在哈尔滨找到了张兆旭，张兆旭就派了当时的独唱演员刘杰，去剧组做了地接制片。当时那个剧组住在兆麟街田地街街口的林业招待所儿。那个时候儿没有什么盒饭，每天忙一天，给几分钱一个的面包和咸菜，一根红肠。导演也没有钱上饭店，都是在招待所食堂吃饭，顶多加个带肉的菜，主演都吃不上这菜，也没有片酬，就是几毛钱的补贴，晚上能要吃个咸蛋小，那得有领导来，才能蹭上。几个中学生利用暑假帮忙打杂，最后结算给了4元钱，全班同学吃了饭。刘杰为了省钱简直都要把自己折腾疯了，这为了找这宾馆，每天省几块钱，外景地倒是不要钱，但是要协调时间，为了外联，特批他一只烧鸡，去公关。当时没有瓶装矿泉水，每天晚上烧好开水，放到铁制的的大水壶中，由剧务搬到现场，谁喝谁去打，没有自己的杯子，导演也是用一个罐头瓶子，套上一个布袋，大多数人用水壶边上的茶缸子，涮涮公用。

2007年赵宝刚拍摄新版

何凯旋、全勇先参与编剧

2007年5月中旬，赵宝刚版“夜幕”在哈尔滨市开拍， 这一版拍的十分现代，好看，音乐和主题歌《破晓》也脍炙人口流行一时。 导演赵宝刚认为：“原小说创作时有历史的局限，没有把英雄人物的情感世界写出来，改编注入现代意识就要解决这个问题。要用真情和悲情打动观众。主演有陆毅、周杰、李小冉、董璇等一线明星加盟。陆毅扮演儒雅又身手不凡的地下党员“王一民”，在哈拍摄三个月，剧中出现的有太阳岛、颐园街一号、香坊火车站、工人文化宫、道外老街、哈尔滨铁路局、马迭尔宾馆、龙门大厦贵宾楼、哈一中礼堂、香坊火车站、哈铁医院、工人文化宫、滨江铁路大桥、太阳岛、十三职、道外老街、颐园街一号、耀景街22号等现存老建筑都被收入镜头。尤其难得的是他们还在中央大街和索菲亚教堂完成了数百人参与的大场面的拍摄，这一版的制片人是哈尔滨人冀秀萍，中央大街形象大使贾继海扮演了日本军官中村，开篇就被王一民击毙，哈尔滨演员冉中芬、隋锡君、王大伟、王超等参加了此剧拍摄。 剧本策划时，曾请了剧作家刘邦厚、何凯旋、全勇先、张永 琛等共同打磨研讨剧本。多年后，全勇先以描写哈尔滨地下斗争的谍战电视剧《雪狼》《悬崖》、电影《悬崖之上》名扬天下。

赵宝刚当时说，要拍出哈尔滨的年代感，让剧中的哈尔滨充满欧陆情调，表现出东方巴黎的洋气，让新版成为这个城市的名片，要拍出哈尔滨的人文情调，要让故事有时代的元素，因为当年，我们对抗日和地下斗争以及革命者的内心世界情感世界的挖掘还停留在一个很浅的层面上，有历史的局限性。

赵宝刚展现的是过去年代哈尔滨人的英雄壮举。其实我们今天特别需要那样的精神那样的生活方式， 新版加入了众多时代的元素，对抗日和地下斗争以及革命者的内心世界、情感世界的挖掘很深，客观地、历史地、人性地表现中共满洲省委领导下的哈尔滨人民的抗日斗争，探讨了在东北沦陷区里生活的中国人的生存状态和革命者复杂的内心世界，展现了那个时代的人物、那个时代的信仰。剧中王一民、卢淑娟、李汉超这些哈尔滨的先驱们乘坐木轮马车，驶过中央大街的石头道，直奔老道外王麻子街上的北市场去参加飞行集会宣传抗日，马车经过索菲亚教堂时，一群白鸽掠过，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

哈尔滨日报记者申志远 文